“1.5萬保證過”“繞過HR直接和領導談”“不需要筆試”…聽起來如此誘人實習內推，你敢去嗎？
近期，有媒體曝光，金融券商行業(yè)有實習生打著正式員工的旗號大搞“付費內推”，從中獲利。還有一些求職機構將付費內推包裝成求職課出售。
但實際上，有學生花了錢卻始終拿不到當初約定的心儀崗位，付款后就被拉黑。而那些成功被內推進去的學生，也存在被追責的風險。
其實，“付費內推”已在行業(yè)的灰色地帶游走多年。動輒上萬元的付費內推，究竟是誰在背后收割“韭菜”？又為什么需要付費實習？
花11萬實習，卻在訪客室呆了一個月
小夏（化名）是一名應屆生，他向中新經緯分享了自己曾在Wall Street Tequila（以下簡稱WST）購買職業(yè)培訓課程的經歷。合同顯示，WST為小夏提供兩項服務，一是求職信息及導師一對一咨詢服務，涉及職業(yè)規(guī)劃/個人評估、面試指導和模擬面試等項目，收費14000美元；二是直推實習項目，費用3000美元，按當時匯率6.74計算，合計約114580元人民幣，其中直推項目費用近兩萬元。
對于如此龐大的付費金額，有網友表示：“幸好我窮，問完價格我選擇告辭”“本想上班賺點錢，誰知現(xiàn)在是花錢找個班上”“我曾經因為手頭沒錢而放棄了一個被騙的機會”……
小夏后經WST獲得上海某腰部券商研究所的實習，但實際情況卻和想象大相徑庭。入職當天，小夏被對接人安排在出電梯門的一個小房間，類似訪客室。盡管相距只有數(shù)米，但對接人告訴他，不允許進入公司辦公區(qū)域。
“那段實習每天被安排的事情跟工作并不搭邊，完成的報告也沒有得到過反饋或公開發(fā)表，我并沒有學到想要的東西?！碧崞鹉嵌谓洑v，小夏仍然印象深刻，沒有見到對接人之外的工作人員，沒有面試或簽訂合同等流程，“我只是和其他三位實習生在門外的那個小房間呆了一個月，從來沒有真正進入到他們公司”。
為什么一段實習經歷這么重要？為何付出高額費用也要實習？
“對金融專業(yè)的學生來說，實習經歷幾乎是必需的?！闭谏暾埩魧W的大四金融學生小嵐（化名）對紅星資本局記者說，“金融行業(yè)是內卷中的內卷。首先，金融行業(yè)的門檻很高，很多公司有目標院校；其次，金融專業(yè)的畢業(yè)生多，崗位競爭激烈，僧多粥少，大家就是可勁兒卷?！?/p>
知名投資人表示，在券商行業(yè)里，正式的寒暑假實習具有很大的留用機會，對未來正式求職時也大有幫助，因此實習經歷非常重要。
正是在這樣的競爭環(huán)境下，一些灰色產業(yè)浮出水面。
實習生忽悠實習生？四家券商回應
此前，知名博主@王大力如山 曝光了幾家知名券商研究所有實習生冒充正式員工招聘實習生，幫其完成實習工作的事情；或是打著正式員工的旗號，大搞“付費內推”。
“實習生套娃”的操作其實并不復雜，此前也曾多次被曝光。其具體操作為，第三方機構或個人冒用券商或正式員工的名義，以向求職者提供面試、實習、內推等機會為由，發(fā)布虛假的招聘信息，或是向求職者索取費用，或是騙取求職者的免費勞動，給求職者造成誤導和損失。
事件發(fā)酵后，中金公司發(fā)布聲明表示，中金公司未與任何單位、第三方求職機構或個人有任何簡歷推薦合作，也從未授權任何機構或個人代表中金公司進行筆試、面試輔導或提供中金公司面試、實習或工作機會。有媒體報道稱，涉事的中金公司實習生已被辭退。
此外，涉事的廣發(fā)券商、國信證券、開源證券也發(fā)布公告回應此事，均表示未授權的招聘行為與公司無關。
在電商平臺上搜索“內推”，有非常多的商品鏈接。一家中介機構的工作人員劉峰（化名）向紅星資本局表示，“中金遠程實習的話一個月5000，后面每增加一個月加2000，什么崗位都可以?！睋Q句話說，以實習周期3-6月為例，學生需付費9千-1.5萬元。
此外，實習結束后有實習證明、背調、推薦信，同樣不需要參加筆試，“面試問題會有專人提前發(fā)給同學，就是走個流程?！?/p>
但值得注意的是，如果事后學生向券商公司投遞簡歷，“如果投別的公司，簡歷上可以寫成實習經歷，導師會配合背調；如果投中金簡歷上只能寫成項目經歷，不能寫實習經歷，因為導師是和我們合作的，不走HR的?！?/p>
錢去哪兒了？
值得關注的是，從學生這里收取的高額費用并非全部歸中介機構所有，也有一部分流入了實習單位內部工作人員口袋中，這已是這條利益鏈上心照不宣的事實。
某上海投行的HR金竟（化名）就曾收到這樣一封尋求內推合作的郵件，“如果成功安排學生入職學習，可以每人/次給6000元的推薦費用。另外有大量線上實踐培訓，求職輔導類的需求可以合作，預計可以增加年收入40w到50w?！?/p>
律師、知名法律博主雷家茂對中新經緯表示，無須經過正常的考核程序或形式上過一遍考核流程即可入職，其實就是“走后門”。若公司內部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，與中介機構“內外勾結”收取求職者的財物，并違規(guī)為求職者辦理入職手續(xù)的，則可能涉嫌受賄犯罪。若公司內部人員以非法占有之目的，與中介公司“內外勾結”收取求職者的財物，并承諾可以為求職者辦理入職等的，但事后卻未履行的，則可能涉嫌詐騙犯罪。
兩種“內推”均或構成犯罪
微博博主@王大力如山 介紹，券商行業(yè)的付費內推一般分為兩大類，他將其稱為“空手套白狼”和“內外勾結”。
“空手套白狼”指的是，中介機構并不具有實際的內推渠道和名額，只是收錢后，拿著學生的簡歷廣撒網，投中了即為“內推成功”?！皟韧夤唇Y”則是真正的花錢買實習，簡單來說就是“走后門”。有從事求職顧問的行業(yè)人員表示，這類付費內推的一般價格在2萬-4萬元之間。
一位長期致力于揭露“付費內推”套路的博主告訴法治日報記者，要求學生花錢買“內推”，往往學生交錢后才發(fā)現(xiàn)得到的崗位是不簽訂任何協(xié)議合同、不發(fā)放任何薪酬的“小黑工”。
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宋竟一表示，付費內推分為兩種情況，如果崗位確實存在，用人單位對招聘人才還有獎勵的話，付費內推可能是和公司高層利益勾兌的話從中謀利，變相侵犯了其他求職的平等就業(yè)權，屬于不正當競爭。
宋竟一稱，如果崗位不存在或者公司不承認任何個人或機構付費內推的形式，則可能涉嫌欺詐和虛假宣傳，嚴重的可能構成詐騙罪。
實際上，收費實習等亂象早已被監(jiān)管部門所關注。今年年初，教育部等八部門聯(lián)合印發(fā)規(guī)定，明確“嚴禁以營利為目的違規(guī)組織實習”。由于影響公司形象以及潛在的糾紛，近年來，付費內推實習亂象也已被多家機構關注并加以整治，例如加強正式員工管理、擴大假期實習生名額、完善實習背調等。
來源丨經濟日報、法治日報、中新經緯、紅星資本局